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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1-11-28 浏览:312 投稿:党工 文作者:离退办 小月 文作者二: 文作者三: 图作者:离退办 小月 图作者二: 图作者三:
    自古以来喜雨的人不少,爱雨的人无数,尤其在文人墨客的笔下,雨,成为一种寄情、赞颂的最佳事物。
 
    写雨、听雨、吟雨、颂雨、画雨,无处不在文人的素笺、画家的笔下熠熠生彩,以雨命名的斋比比皆是;苏东坡就把自己的书斋命名为“喜雨斋”,可见苏氏对雨的喜爱;周作人把他的书斋命名为“苦雨”,虽不能还因此判断周氏对雨的喜恶,却由此可见周先生对于对雨的某种情怀。“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天街细雨润无声”是诗人对春雨的赞美;“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是诗人对秋雨的一种无奈与感慨;夏雨驱逐炎热,凉爽了肌肤、凉爽了天地,也凉爽了心情,自然少不了出现在文人骚客的笔下、素笺之上。
 
    其实,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与雨并无多大相干,雨,之常常出现在文人骚客的笔下,不过是文人们以雨寄情而已。
 
    若不是生活的艰苦、生活的无奈,边疆的雨也足以成为我们这代知青们生活中的寄情之物。然而,边疆的雨在我们的生活中远远没那么是诗情画意。
 
    边疆一年只有两个季节,那就是旱季和雨季。
 
    记忆里,孟定的雨季似乎特别地长。
 
    我们生活的孟定坝子,除了简陋的土路,还是土路,且高洼不平,整个雨季,我们每行一步,都踩在泥泞不堪的泥浆里,一脚一个坑。刚到兵团的时候,我们还很矜持地穿着塑料凉鞋出工。光脚插着塑料凉鞋里走在泥泞中,可非易事,一脚踩下去,稀泥漫过凉鞋,不到几分钟,便一步一滑,脚,在塑料凉鞋中滑来滑去打着滚,继续下去,便无法行进,此时的凉鞋在稀泥的涂抹下,早已面目全非,没办法,只好就近找一个有水的地方,交替伸进双脚,洗干净再继续行走,如此这般,到最后,干脆脱下凉鞋,挂在锄头把上,任凭凉鞋在上面摇来晃去,自己只是光脚继续前行,既省去了诸多麻烦,又让人在咯脚的土路上有了一种放得开的轻松;自然,凉鞋在我们宿舍的某个角落,几乎成了一种摆设而失去了它真正的用途。因为到了后来,每逢雨天,我们干脆就赤脚出工了。
 
    边疆的雨很怪,说来就来,往往起床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湛蓝,可就在我们吃早饭的时候,天空突然一片黑压压,倾盆大雨瞬间如同巨大的瀑布,倾斜而来。坐在宿舍门口的小板凳上,端着一日三餐一成不变的饭食,望着滂沱的、丝毫没有停歇之意的大雨,满心高兴,以为因眼前的大雨,我们不会出工了。可是,正在盘算着如何利用这难得的日子的时候,一阵催命的哨子响起,伴随着催命的哨子,是连长催命的叫喊声“出工了、出工了!”转眼一看,才发现,那倾盆大雨竟不知何时停下。无奈的我们,只好换上我们那补丁摞补丁的“工作服”、戴上草帽、披上雨披、扛着锄头,跟在连长身后,向田间走去,个个脸上的神情既无奈又沮丧。
 
    和草帽、塑料凉鞋乃至其他的劳动工具一样,雨披,是我们不可缺少的用具之一。
 
    所谓的雨披,不过是一块塑料布,我们将这块塑料布的一头缝起来,穿上绳子,然后围在脖子上,就是挡雨遮风的东西了,然而,这小小的雨披怎能抵挡得住边疆那一阵阵的倾缸(“我的缸比盆大啊”--此语来自马季和唐杰忠的相声《支援坦桑尼亚》)大雨?因此,往往只有女生在雨中劳作的时候披着它,而男生们干脆光着脊梁,任凭大雨的肆虐。
 
    雨季天的雨水说来就来,刚刚还是阳光灿烂,可一片乌云从某个方向过来,就会带过来一阵滂沱大雨;当然,往往远处是阳光灿烂,头顶上却是电闪雷鸣、倾缸大雨,这就是“东边有雨西边晴,倒是无情胜有情”的真实写照了。那从天而降的大雨,来势汹汹、势不可挡,茫茫原野,天地之大,竟没有我们的藏身之处,只好站在田间冰冷的水里,拄着锄头,一边躲避蚂蝗的趁机袭击,一边缩在狭小的草帽下,相互背靠背,以此来取暖;粗大的雨注,遮挡着我们的视线,看不清远处的青山、远处的南定河,只见其滴滴答答落在田间,溅起的水珠大过玻璃球,似大珠小珠落玉盘;身上的雨披,被随雨而来的风不时掀开,雨水肆无忌惮的侵袭着我们年轻的身躯、年轻的心灵。等到大雨肆虐之后,我们早已如同落汤鸡,全身上下除了腰带那一块还有点干的感觉,其他的地方,如同刚从水里出来般的无一处是干的。大雨过后,彩虹升起,我们在燥热的阳光下继续干活,身上早已湿透了的衣裤,在太阳的照射下,在体温中渐渐捂干……说来也奇怪,常常冒雨出工,常常冒雨干活,我们却很少感冒,这也是锻炼的结果?
 
    我的广播室,因为面朝东背朝西,中午过后,就难以晒得到阳光,因此,广播室门口的那一小块地盘,常年下来,便成了一片泥泞且长满青苔,稍不小心,便会滑到。有一次,下着大雨,我正在对面的知青宿舍里玩儿,眼看广播的时间到了,我不得不冒着大雨跑向广播室,忙乱中,忘记了那一片青苔,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一个大仰八叉,滑倒在地!翻身站起,揉着摔疼了得腰肢,回头望着对面宿舍走廊里闲聊、观雨又无意中看到这精彩一幕同伴们哄堂大笑的摸样,一脸的沮丧!“狼狈不堪”,说的就是我当时的样子了吧?
 
    尽管如此,在广播室的时候,我还是比较喜欢有雨的天气。
 
    有雨的天气,因雨水的阻隔,各个连队的文书、知青就很少来我的广播室看信、取报纸,这样一来,带给我的便是难得清静;因雨水的到来,天气会变得格外凉爽,清静中,我可以打开收音机,扭到音乐台,一边尽情欣赏喜欢的音乐,一边在纸上练字;我可以专心一致地刻写钢板;我也可以将那些从大战一线来的稿件逐一慢慢熟读、修改;我可以拿出一块绷在花绷上的洁白的布头,绣着美丽的图案;更多的时候,我就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看着哗哗的雨水从天而降,无情地冲刷着远处的青山、大地,近处的宿舍、食堂;看着雨水如何从粗大的雨注变成地上的小小细流,顺着门前的坡,流向食堂门前的土路,又流向远方;我看着雨水是怎样将眼前的一切冲刷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更多的时候,我就这么默默地坐着,默默地看着雨水,任凭思绪在滂沱的雨水中飞扬。
 
    雨,在我的眼里没了肆虐的脾气,多了些美丽,少了暴躁,多了些宁静,而这种来自雨的美丽和宁静所构成的便是诗情画意了吧?
 
    许多年之后,喜雨的习性越来越浓,爱雨的情结越来越重,我喜欢在雨停歇之后去爬山,因为雨后的青山格外清新;我喜欢在濛濛细雨中在江边漫步,因为此时的江水格外平静,满世界空气格外新鲜沁人心脾;我喜欢在濛濛细雨中,与爱人同在一把花伞之下,二人十指相扣,漫步雨帘中,享受雨中的那份宁静、那份爱意和那份有点小资的情调;我喜欢在蒙蒙细雨中,静静地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手捧喜欢的书籍,品现代文学作品的精湛、赏唐诗宋词元曲的古韵;我还喜欢在濛濛细雨中,手捧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看从天而降的雨丝,想知青岁月中那些曾经肆虐侵袭过我们年轻肉体和灵魂的雨中的故事;我更喜欢在蒙蒙细雨的天气,立足画案前,燃上一柱淡淡芬芳的藏香,饱蘸浓墨、细调五彩,在尚存香气的洁白的宣纸上挥毫泼墨;我还喜欢在蒙蒙细雨的天气,伴着冒着袅袅香气的普洱茶,静静地坐在电脑边,轻轻敲动键盘,对着显示屏,打下我心中的文字……
 
    如果说,如今的雨给我带来的是无尽的情调和画意诗情,那么,边疆的雨所留给我的,是将那曾经无数次侵袭过我们的肆虐和狂暴化成了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