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别盛世舍情亲,从此漫步重霄九,再见音容梦几更,春雷轰烈起沧茔。
我是听着爷爷的故事长大的,他所经历的故事,或喜或悲,或荡气回肠或苦不堪言。“土地改革的那些事儿,农业合作社运动的艰难,大炼钢铁的宏伟大业,还有下陕西当麦客的苦痛经历”爷爷一遍一遍的讲,孙子们一遍又一遍的听,讲不烦听不厌。即便我们都长大了,每每回家也要跟爷爷唠上一段,听他再讲一段,简单的故事,孙子永留心底,不曾磨灭!只可惜从今往后再没人讲了,再也听不到那熟悉而又饱含沧桑的声音。
农业合作化是解放初期在我党正确领导下,通过各种互助合作的形式,把以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个体农业经济,改造为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的农业合作经济的过程。爷爷因为出过远门当过麦客,所以就被推选为村长兼会计,带领全村人搞起轰轰烈烈的农业合作社运动,上地干活,为每个庄稼人记工分,听说小孩为村里放牛放羊也是可以挣工分,真的是全家总动员,就算这样也填不饱肚子,经常挨饿。秋收以后按工分给大家分粮过生活,虽然农业合作化过程中出现一些问题,但纵观解放初期中国的农业、农民的发展状况和新中国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对农业发展提出的要求,可以深刻感受到,农业合作化是我国农业发展的必然要求。
1958年8月17日,中共中央在北戴河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通过《全党全民为生产1070万吨钢而奋斗》的决议,从此掀起轰轰烈烈的全民大炼钢铁运动。爷爷那个年代的人大部分都参与了这个大型运动。他们带着家里的锅碗瓢盆及所有的铁制品赶赴炼钢场地,当时的环境设备人力相当匮乏,但还是克服了种种困难,大干了半年才勉强完成任务。爷爷说炼钢结束后睡了两天一夜不吃不喝,就睡在炼钢用的土炉子里面。通过爷爷的讲述,自己又脑补了大部分画面;忙碌热闹的场面,疲惫不堪的背影,衣衫褴褛的劳工,叮叮当当的铁器声…。这些故事已然渐渐淡出现代人的视野,故事里的人也越来越少,讲故事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麦客作为黄土高原上特有的“生态现象”,犹如候鸟一般迁徙劳作,却已经很多年了。简单说麦客就是帮别人收割小麦来赚取微薄收入的农人。作为过客,一把镰刀、一顶草帽、一个扁平行囊,往往就是全部的家当。到了异乡就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乡镇某个阴凉一些的地方,等着被人雇用,他们或坐或卧地说笑着,紧盯着来往的人,好被过往行人“选中”。有人过来了,他们簇拥过去,几个幸运者很快敲定价格就跟了干活了。六月里,阳光直射大地,麦客们冒着毒辣的太阳,拱着腰,挥舞着镰刀飞快地干活。他们衣着简陋,头发蓬乱,操着生硬的外地口音,袒着黝黑的胸脯,满脸笑容却是麦客们最满足的标志。爷爷说,村里三五个人搭伙出去,也是为了互相有个照应,他是队伍里最厉害的角色,一个白天割一亩小麦绰绰有余,因为割的既快又好,雇主往往会多留他做几天,工钱自然也是稍多一点。他们带的被褥是因为要经常露宿,一般露宿在村镇一些屋檐下,甚至露天下,如同难民,在那里等待雇主,偶尔才会夜宿雇主家。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特想回去看看那个在金黄的麦田里汗流浃背,挥舞着镰刀艰难前行的黝黑少年,看看爷爷是如何用一把镰刀艰难撑起一个家,并养育了五个孩子的伟大父亲。麦客的时代已经过去,故事里的人已成为故事,只是不见了那个黝黑男孩。难信慈颜九界行,何日再耕陇上地,三更梦见泪无声,醉风醉雨醉相思。经济飞速发展,曾经的那个年代渐渐远去,那些忙碌奋斗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曾经的炼钢土炉变成一个个钢铁巨龙,产能也是提高了几十倍。过去的执镰麦客也已经被现代化的收割机取代。爷爷几十年的艰难经历就是现代人口中的一个小故事,相信历史会铭记这些小人物的大故事,也许辉煌的现代文明也会是历史车轮中的一个小故事。不得不感叹人类的渺小,岁月的无情。
故事中的故事,故事中的人,皆已随风而去,愿风儿捎着我的思念、我的祝福送去遥远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