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牵衣袖,一步一回头,山山岭岭唤我回,一石一草把我留,再看一眼大别山,万般情思心中收,缤纷的山花,不要摇落你惜别的泪,挺秀的翠竹,不要举酸你送行的手,啊……大别山,再见了大别山,你牵去我的一颗心,我要把你铭记在心头……”孟定两天半的时间,就这样很快地就过去了,临行之前,不知怎么了,这首《再见吧大别山》的歌儿老是在我心头缠绕,这首歌儿的旋律也老在脑子里回旋,怎么唱都觉得这首歌的歌词是在为我们此行孟定而写,不是吗?只要将歌词中的大别山换成孟定坝就是一首非常抒情非常优美非常深情的孟定坝告别歌。
当我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这行字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电脑右下角的日历提醒我再有半个月--六月十七日,就是我和我的同学一起去孟定四十二周年的日子!四十二年弹指一挥间就这么从我们的生活中悄悄溜走了,何况短短的两天半!两天半,浓缩了我们四十二年的全部,也浓缩了我们对孟定的所有情怀。
一九七一年的六月十七日,我和我的同学们,在成都人头攒动的火车站登上了南下的火车,奔赴了前途叵测的南疆;而二零一三年五月五日清晨,又是一帮人沐浴着清晨的阳光在为我们送行,只是四十二年前的火车换成眼前的这辆金龙大客车,成都火车站换成眼前的孟定坝,送行的亲属换成今日的孟定人……车前,是依依惜别的话语,远处奔腾的南定河边的奶头山,透过清晨惬意的微风,我恍惚真的看见了那些缤纷的山花饱含热泪的花蕊,风中微微摇曳的翠竹、橡胶林也在向我们挥手致意,孟定坝,我们就要再一次离开你了,此别还真不知道何日再相见?
四十二年前,我们来了,不谙世事的只有十六七岁的我们带着豪情万丈、激情满怀,意气奋发、踌躇满志的来了,我们真的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照耀着这个边疆小镇,带来了城市的文明,带来城市的各种信息;而八年后,我们又走了,走的干干脆脆,走的毫不犹豫,走的义无反顾。即将告别孟定的时候,我们不止一个人也不止一次这样发誓“以后连撒尿都绝不会朝这边!”
真是这样么?
回城之后的我们,在经历了重新面对人生的选择,找工作、下岗、下海、晚婚晚育、内退等等这一连串不断压在我们这代人头上的变革之后,渐渐更加成熟了。成熟了的我们,回过头来,才发现,在我们的生命中,在我们的生活中,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在我们的脑海里,从来就没有忘记过那个曾经培育了我们,我们也曾经抛热汗、洒热血的一个叫做孟定坝的地方。
是的,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我们不会忘记,是谁教会了我们第一次使用刈刀砍大坝、是谁第一次教会我们使用锄头去开带、挖穴,是谁第一次教会我们种下第一棵橡胶苗,是谁第一次教会我们在成长起来的橡胶树上割开第一道口子让胶水涓涓流入橡胶碗……
我们不会忘记,是谁第一次教会我们开垦千年芦苇荡,并在上面开出良田;是谁第一次教会我们耕地、耙地,洒下稻种、培育秧苗、插秧、施肥、收割……
我们不会忘记,是谁第一次教会我们脱土坯、砌猪圈、修建我们自己的住宅……
我们不会忘记,翻山越岭,我们背着简单的口粮,到深山老龄去伐木……
我们不会忘记,想家的时候,一首思乡曲往往让整个班、整个排甚至整个连队的院子都充盈着思念的眼泪……
我们还不会忘记,红旗猎猎,大会战的喇叭震天响……
我们当然更不会忘记,生病的时候,是谁送来一个煮熟的鸡蛋,一碗酸菜,一把韭菜,一小块猪肉,足以让我们回味一生。
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正是边疆那八年的摸打滚爬,风风雨雨,让十六七岁的我们,越来越坚强……还是那句话:有了知青这碗酒垫底,在我们日后几十年的生涯中,什么酒我们都敢饮下!
八年孟定的知青生活,我们当然也失去了,我们失去了继续读书的机会,正值青春年少,我们却远离故土远离父母、兄弟姐妹,远走他乡,独自承担命运和生活压给我们的重担;但是我们也得到了,我们的生活能力,我们的吃苦耐劳的精神,我们的责任心,我们坚强的意志,都来自于孟定那八年的生活的锻炼。因此,我们失去了,却也得到了。
是的,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孟定坝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块石头一把泥土,孟定坝一朵山花、一棵翠竹、一棵大青树、一座茅草屋都让我们感到万分亲切,更难忘的是孟定人,在我们走后三十多年里,他们从来也都没有把我们忘记,若说孟定是我们的第二故乡,那么这里所有的人们都是我们故乡的亲人。因为这些人,我们才不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相逢又分手,握别众老友,男女老少皆叮咛,隔年再来游,再看一眼好乡亲,音容笑貌心中留,慈祥的大嫂,快去照看你幸福的儿孙,白发的大哥,让我祝福你健康长寿,再见了乡亲们,大别山养育了我,我要把你铭记在心头……”这首歌一直伴随我起伏不定的心敲下这些文字。
孟定坝,再见了,也许隔年我真的还会再来游,也许三年五年,也许十年八年……也许若干年之后,很多年轻人不再知道何为知青,也不会知道或者不想知道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有一个名叫知青的群体中的成千上万的年轻人们曾经在这里奋战、生活过;也许,等到我们再来的时候,孟定坝变化的让我们再也找不到一丝丝当年的痕迹,也许……但是,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儿,我都永远不会忘记你,我还会再来看你,看望这里深情地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橡胶林,看望奶头山、南定河、小黑河,看望这里深情的人们。
再见了,孟定坝……
边境小镇孟定上的革命饭店--一个具有时代意义的名字
如今的四方井已经被打造成一个具有浓郁傣族风情寨子
知青纪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