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光依然炽烈,照得灰白的水泥地面金光闪闪。小区里宁静得只能听见知了的鸣叫和偶尔刮过的热风穿过密集的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我看看了挂在墙壁上的温度计,红色的汞线蹿到了35℃的高位。这样的下午,这样的气候,要么开着空调在家里睡觉,要么去泳池来个“龙王戏水”。我选择了后者。
泳池位于小区的西北角,靠近金沙江,那里住户较少,是个僻静的角落。我收拾好装备,也就是泳镜、泳裤、毛巾什么的,步行五分钟不到就可以到达泳池的大门口,实在很是方便。
今年泳池的更衣室被装修一新,涂抹了新漆,在阳光下亮得扎眼。走在前往更衣室的路上,侧目俯视,纯白色的一尘不染的平顶屋、蓝绿色的池水、点衬着斑白的万里碧空以及更远处土墨色的山脉,一张写意的清水画跃纸而出。更衣室里更换了崭新的排水性更好的塑料无靠背座椅,更利于“泳人”们休憩和更衣。更衣室外墙上的那个老式的挂钟也被换成了更为精准,信息更全面的的电子钟。如今的泳池早已不是二十多年前,刚刚兴建时的那个简陋粗糙的“水塘”了。
简单的活动了一下,我缓缓的走到池边,一跃而下,那清澈明净的池水一下子就将我密不透风的包裹起来,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意涌遍了我的肺腑,说不出的舒适安逸。我双脚往池边一登,借力向前游去,那水花溅起的声音和波浪拍打池边所发出的有节奏的哗啦声都被甩在了身后,消弭于无形。
游了大概一百米左右,温差所带来的对皮肤的刺激感便荡然无存,我感觉自己仿佛和这清凉的池水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了。三百米,我的状态渐入佳境,五百米,我的呼吸依然均匀。我可以从容的欣赏着源源不断的气泡从我的鼻腔和口腔里喷射出来,然后沿着我的眼耳鼻冲刷而上,然后消失于无形。
泳池是东西走向的,它的西边是喧嚣的向家坝工程的工地,东边则是静谧的生活区的一角。置身与中间的泳池的人们竟可如此休闲往来穿梭与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的。天空蔚蓝欲滴,或者说已经滴下,成就了这一汪波光粼粼的池水。我沿着池底的黑线,沿着太阳洒下的瞬息万变的光痕,感受着轻飘飘与举步维艰交织在一起的感觉。鱼儿竟终生都生活在这样玄妙神奇的世界里。
千米过后,我坐到了池边略作休整,任凭热辣的阳光将我的皮肤晒得黝黑却丝毫感觉不到炎热。看着身边的碧波荡漾的池水,我的思想有些游离了。游泳是一项有益身心的运动,从古至今有多少名人迷上了这项运动。孔丘坚持游泳长达七十年,他游泳是磨练意志逆流而上;毛泽东酷爱游泳,曾三次横渡长江,留下了“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诗句。他们才称得上是“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英雄豪杰。反观我等,局限在这方寸之地,于波澜不惊处戏水打闹,多了一份闲适清静,却少了一丝抗击命运的坚毅。
毕竟,泳池只是炎炎烈日下的一个凉爽的游乐场,人们寻求的是一种种微风拂面,绿波拍打皮肤,遍赏众人欢声笑语的惬意感,不可能产生籍由游泳来磨砺心性、温培品质,成就豪迈气魄的冲动。我能做的便是通过不间断的长距离的“游弋”来或多或少的体会那与寂寞、孤独、枯燥不断博弈的意味。一个人置身在水里,周遭的热闹皆与我无关,没有交流,没有多余的想法,没有心情的起伏,人生仿佛被凝固住了一般。我必须游下去,为了目标一直游下去,一如人们对于梦想的执着。游泳到了后半程,特别是一千五百米以后,每游一个来回我都会对自己说,目标虽然还没实现,但也运动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成与败就是在一念之间,游泳如此,事业如此,人生也是如此。还好,我挣扎了一下还是坚持了下去,继续破水前行。
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过去了,我也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两千米,有种不辱使命的成就感。“贵在坚持”是锻炼体魄以外的游泳带来的另一个收获。回到更衣室,放松下来,我才开始觉得有些疲倦,这和之前昏昏欲睡的困顿之感不同,是一种灵台清明,身体放松的感觉;是一种如释重负的“丰收”的喜悦。游泳的功效就是如此神奇,让人精神抖擞,心情欢愉,无论有什么徘徊心间的烦恼都可以暂时的抛诸脑后。此时距闭馆还有半个小时,泳池里只剩下零星几个游泳健将还在坚持着,他们是真的猛士,而我,抖了抖耳朵里的水珠,看了看手指泡起的褶子,带着全身残留的凉意,心满意足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