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寒灯下,引燃一支烟,抬起杯,微闭了眼,轻呷一口茶,脑际徘徊一些可爱的人和美好的事儿来。
那年三月,七八个脚步均有些匆匆和激动的年轻人怀揣着各自的梦想来到了一个叫水富的地方。那年三月,适逢南国春天,上苍似乎有些哀伤的事,不愿明说,只是一个劲的流着泪,瓢泼渐淅沥,淅沥复瓢泼,终是没有停歇忧伤的意思。
那年三月,都没有钱买饭吃,下班后就找个街边的面馆对付了事,虽然怎么也吃不饱。偶尔加班,拼了命的吃加班饭,胡吃海塞、狼吞虎咽,往往三盒菜两盒饭才能填饱这贪婪的胃。师傅们很是惊讶--这帮孩子是不是没吃过饭呀!
那年八月,就是几个兄弟凑足了钱置办完成了所有炊具和家当的第二个月。举国上下都满胀了热情,亢奋的迎接着期待已久的奥运盛会。其实,奥运离我们很远。但,谁让我们如此爱国?远没临近呢,众兄弟早就默默的开始酝酿并筹划起那天的事儿了。
一下班,买菜的买菜,淘米的淘米。我将围裙往腰间一系,开始了自己的忙碌。其实,我们是一支职责明确、分工细致、纪律严明的作业队伍:我是厨师兼菜品采购员;成城淘米洗菜,也就是所谓的配菜师,是我“叮当”连续掂勺的有力保障,总是站在我的身后,在我最需要的当口递来一件件菜品和一副副作料。每次我们寝室轮值(我们是俩寝室一起合伙的),总会从房间传出我那急促的呼喊:“成城,大蒜三瓣,拍碎了!”“成城,姜......恩,够了,够了!切成丝!”祖宏却在我们最忙碌的时候吊儿郎当的叼着烟左右晃荡着,一个劲的傻笑。他是负责洗碗和所有善后工作的。
每每人多的时候,祖宏总热情高涨的呼着喊着要喝酒,央兄弟们一起喝点。有一次,成城同学来做客,加上我们这帮人,总也有十四五个了,呼天抢地要求卖店送啤酒过来。饭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最殷勤的就是他。最后他却醉了,霸占了不足1.5平米的卫生间,哇哇的吐。
看着满屋满地满桌的狼藉,成城和我无奈地对望一眼。我耸耸肩、摇摇头、摆摆手说:“咱俩收拾罢!”
时间一长,我们都发现了问题,也承认了祖宏是一个十足的谋略家。一旦我们寝室轮值,祖宏总是强烈要求喝酒,情绪高涨异常,一副踌躇满志的不将自己灌醉誓不罢休的昂扬激越样。尔后的事情就都那么千篇一律的顺理成章了。迷离的宣称不用劳烦我们,明天他醒后自己会洗,然后摇晃着走进卫生间,强硬的霸占了供兄弟们呕吐、排泄和洗澡的地儿。但,寝室里早已被我们折腾得没有了下脚的地,不收拾怎么睡觉?然而,每到国权、志波宿舍轮值的时候,祖宏却换了一个人似的,总能找出种种不喝酒的理由,譬如上火、胃不舒服,或者直截说今晚不在状态,实在不想喝。
呵呵,后来,当我们看出端倪并向他求证时,以为会敷衍我们呢。不曾想,他竟捧腹哈哈大笑,爽朗中透出些许的得意,反问我们怎么看出来的,并说就知道我们会替他收拾残局。我一听,一拳送将出去,怒骂其忒不仗义。然而,谁又会真正生气呢,那么快乐的年月,这么一帮子开心的人,哪里来的气可生!直到现在,每每说到这一出,兄弟们均是哈哈大笑,都在感慨那无忧的岁月、感慨这杀猪刀似的时光,刀刀催得人变老。
那年八月,还没等奥运会开幕,我们在豪气干云的祖国加油的呐喊声里都高了,所有人的眼神都似了祖宏般的迷离,清醒的证明着奥运离我们真的很远。国权调皮淘气的抬起手中的杯,大着舌头一个劲的喊继续;志波耷拉着脑袋,呢喃着说自己喝醉了;红平右手拄着脑袋,左手拿着遥控器,不时的调整着电视的音量,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逍遥样;祖宏来了兴致,高声附和着;老崔一脸的正义,声称不再喝了,说是百年奥运,要等看呢;成城憨厚的笑着,也举了杯,但却一个劲的打着饱嗝,完全没有想要继续喝下去的意思。
国权指向我,高声的道:“来瑟,再喝瑟!”
我向来害怕这迷糊的挑衅,拨浪鼓似的摇头,嘟囔着:“不行了,真不能喝了!醉了!醉了!”
国权摆出一副完全得理不饶人的态势,手舞足蹈张牙舞爪的继续挑衅道:“吹吧你,装得还很像!装!继续装!”
恰在这时,听得老崔高呼一声:“开始了!”我侧转了脸,迷糊中但见荧屏里出现了一双大脚,在震耳欲聋的礼炮声中,喝醉了似的摇晃着阔步奔向鸟巢。
后来的记忆现在开始模糊,记得就着那双大脚,我们一鼓作气干尽了所有的酒,记得我们还高唱了国歌,记得那晚是志波占领了那方不足1.5平米的沃土,记得是红平和老崔收拾了那晚的狼藉,记得国权摇晃着回去睡了,连澡也没洗,记得祖宏往后一仰,躺倒在床上,不住的说着谁也听不清楚的醉话,记得成城是照料了所有的人才睡下的,搀国权回寝、帮祖宏脱鞋、给志波拍背,然后是哇哇的连续声响......
写到这里,思绪活泛起来。脑际里来来去去的是那些可爱的人、那些美好的事儿。从记事起到如今,点点滴滴、断断续续,从支离破碎渐渐幻化成为轮廓分明的景象,一遍一遍的慢慢回放......那幽深清涧、那潺潺流水、那故乡却异乡的双亲、那矍铄的爷爷及所有的亲朋、那聚少离多的老友、那记忆中的缅甸城镇、那一步一景的故乡的原始森林,那垂涎欲滴的傣家风味、那......再次闭了眼,一切短暂或温馨或快乐或浪漫或甜美的镜头争先恐后的踊跃脑际,歇斯底里的灌满整个脑袋......
呵呵,来世二十几载,可爱的人儿太多,美好的事儿不少,想要一一叙述,看看时间,已然凌晨已过,想想那繁杂的工作,只得告诉自己作罢。
如若有那么一天,有大把的时间攥在手里随着自己的性子胡乱的花,再继续罢。
给我那无忧的岁月及那岁月里陪我哭笑的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