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孟定,才知孟定的变化之巨大,是从未想到过的;时隔三十多年,孟定也和全国一样,孟定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那些千年灌木、万年古树仿佛在一夜之间都变成了橡胶林、香蕉林、柚木,竹楼变成洋楼,民族服饰替代了时尚,牛儿、马儿换成了现代机械,曾经是傣家人最引以为骄傲的自行车换成了摩托车甚至小汽车;当走在寨子里的时候,我们惊异地看到傣家人公然也玩起了麻将!就连孩子们甩扑克的情景也到处可见,这也算是与时俱进?说实在的,这种巨大的变化让我应接不暇而有些措手不及,尽管,在我出发前,我知道孟定的变化肯定很大很大,但是当我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我还是有点目瞪口呆。
让我感到另一则巨大变化的是桥。
在孟定那几年,因为河上无桥,给河两岸的佤族、傣族以及两岸的知青的来往和贸易曾经带来多大的困难。
那个时候,要过河,唯一的交通就是黄瓜船,那是用一棵巨大的树木将中间挖空制作而成,因此又名独木舟。每逢赶街天,南定河上漂浮的就是这种独木舟,因为空间狭窄,摆渡的人只能坐在舟中的小马墩上成为一排。两头翘的独木舟,载着身着民族服饰、头戴独特斗笠的傣家人、佤族人,轻轻荡漾在河面上,倒也是一道美丽的边疆民族风情图。
不过,这种全靠独木舟摆渡的情况并非均是诗情画意,在雨季,乘坐这样的黄瓜船,那是危机四伏的,稍不小心,便有翻船之危险。
那个时候没有桥,知青们到河对岸买菜、买米而遇到的危险到处可闻,先生就曾经不止一次告诉我,有一次,他和他的同学到河对岸玩,贫穷的孟定没啥可买,两人各自买了一把汤匙,过河的时候很顺利,可是返回的时候,负责摆渡的傣家人收船了,怎么办?第二天是要出工的啊,再说,不过河,在河那边怎么安身?面对滔滔的河水,两人一商量,泅渡!于是,两人将买来的汤匙叼在嘴上,一个猛子,扎下南定河!正值雨季,波涛汹涌,河水翻滚着,他们俩人在此起彼伏的浪尖上或上或下……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感到筋疲力尽,眼看波浪带着他们向下游猛冲!是求生的欲望在激励着,也是因为年轻的体魄,他们定定神之后,又奋力向对岸划去。当他们战胜波涛,爬上岸倒在沙滩上的时候,剩下的只有喘气的份了。多少年过去,先生每每讲起此时,那种激动,那种感慨,让人听了还心有余悸呢。
在论坛,我还读到战友写的那一段关于几位男知青到南定河对岸买冬瓜的故事,那段惊心动魄的南定河之旅让人至今触目惊心。
那个时候,我们每次要到南定河对岸的连队去玩,最大的冒险就是乘坐黄瓜船。
一次,又是雨季,我和好友谭谭应邀去五营五连。天上下着倾盆大雨,我们俩打着伞,在泥泞的路上一步一滑地好不容易来到了南定河边,雨仍然不停地下着,所幸河边还有一条黄瓜船;然而,茫茫旷野只有我们俩和艄公,面对此状,我们俩有些犹豫了,顿时脑子里出现的是关于很多不安好心的傣族艄公在撑船的时候故意刁难女知青的故事,可是,好不容易来到河边的我们,一边是五营五连战友期待的眼神,一边艰难的行程,无奈,我们俩咬咬牙还是上了那艘黄瓜船,还好,艄公并没有刁难我们,而是在颠簸的浪尖上为我们精心撑船,顺利将我们送到河对岸,上岸了,回头望望仍然是波涛汹涌的南定河,我们俩舒了一口长气。
如今的孟定,自然早已不是原来的孟定了。
小黑河在七四年就架起了桥梁,方便了前往翁丁寨等地的通行;也许是因为南定河面太宽,河水汹涌,虽然团部一直有想在河面上架桥的想法,可知道我离开孟定,这个计划也没有成为现实。这次返回孟定,我发现就在农场场部附近的南定河上,架起了一座结实的大桥,连接了南定河两岸的交通,几辆汽车可以并排通行;而在孟定坝子,从头到尾,南定河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座索桥,这种索桥同样结实,在桥边,我们时常见到傣家人来往的摩托车在桥上奔驰而过,在这种来回晃动的桥上骑摩托车,那可真是要点技术和胆识,这两样缺少任何一个都难以骑摩托车通行。
站在南定河的索桥上,耳边响起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中的美丽诗句“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天真可爱又浪漫的诗人用浪漫的诗句抒发了他对康河乃至康桥的一片柔情;南定河边没有金柳,但水草丰茂、芦苇传情,夕阳下没有新娘,但是南定河也是柔波荡漾呢,还有河边那个永恒的奶头山,在岁月的流逝里,它既见证了我们青春的奉献,又见证了孟定坝子的巨变,当然,也日日夜夜伴随着永恒的南定河。山水相依,依靠出孟定坝子一幅动人的画面。
桥是水的眼睛,桥是水的灵魂。如今,这南定河的眼睛们日夜守望着日夜奔腾不息的河水,伫立在南定河之上,给原本狂野的南定河些许安宁,也给南定河无尽的生机,给孟定坝子带来无限的活力。
孟定一别新桥满,
旧事无踪芦苇疏;
看水流波谁记路?
山前自有酒吟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