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去外婆家拜年,表姐妹们都坐车去,由于我会晕车,每年都自个儿走路。弯弯曲曲的山路,要走过几个看上去并不落寞村子,这些人们的面型也安详而宁静,但看不出究竟有什么梦。
我慢慢循着这种乡土气息,来到离外婆家最近的高石坎,那石坎上有一棵弯曲的老桃树,差不多着地,冬天的老桃树看起来要老许多,没了蓝天白云下那翠绿的叶子,孤独的在寒风中等待什么?外婆老早就在桃树下候着,老远还看不出外婆是站着还是坐着,外婆的背就像这棵老桃树,我想是身上的包袱太重,所以苦的外婆背驼了。
慢慢的离桃树很近了,外婆又抱着件旧得发黄的军大衣,皮皱皱的脸上早挂着笑容:“方方,我们这的冬天冷,不要冻着,走,快回家烤火。”外婆一边说着,一边把军外衣往我身上披。外婆要我坐在火边烤烤手脚,就怕我冻着,表兄妹们也正热闹的坐早火旁边烤着饵块吃,外婆早就准备好了一块糯米的给我吃,说吃了身子暖些,等身子暖了再吃饭。
我喜欢外婆这样每年初二都在老桃树下候着我,工作三年来我却都没去过一次,妈妈和外婆说我不会去了,外婆还是会守着老桃树一站就是大早。妈妈打电话给我,叫我和外婆讲,我却只听到外婆不停的跟我说:“好好工作,回不了家过年在外面吃饱,穿暖。”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因为外婆已听不见我说话的声音,嘟嘟的声音却总是让我落下两滴泪。
今年年初听妈妈说外婆病了,是胰腺癌,我真的怕有一天会留下寂寞的老桃树,如此妈妈每逢星期六都去看外婆,然后拨通我的电话,让我听外婆讲:“在外面吃好,穿暖”,这样我每到星期六都复习着外婆的话。也只有这样,以前外婆在老桃树下等候我,我现在也这样等着外婆的电话,这棵桃树有点寂寞了。上个月,妈妈打电话来说外婆两天没有吃饭了,我正盘算着回家,一会儿妈妈又来电话说外婆走了。我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打算回去看看外婆,此时我觉得表姐妹们叫着外婆,这声音渐渐的随着外婆的离开也消失了。
我知道外婆一直期待什么,外婆是幸福的,却似乎一无所有,但我也看不出有谁比外婆再寂寞,即使有老桃树陪着她,现在只剩下寂寞的老桃树,即使还有我们。此后我更不敢去想老桃树的寂寞,我想谁也征服不了的是永世的寂寞,永远爱外婆吗?我问自己什么是永远?永远不朽的,只有寒风与无涯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