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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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1-07-12 浏览:307 投稿:党委工作部 文作者:退办 小月 文作者二: 文作者三: 图作者:退办 小月 图作者二: 图作者三:
   夕阳西下,美丽的晚霞笼罩着田野的时候,我们结束了到兵团的第一天的劳动,心,惊恐未定,腰,疼痛难忍,手脚,软的几乎拿不起镰刀;更有甚者,由于我的无知,下田之前将裤脚一直挽到大腿,就此,一道深深的黑印子由下到上,直到挽起裤腿的地方,直至几年之后,才慢慢消退,那是因为兵团的水稻田与我们知道的水稻田不一样,土质很差且过分肥沃,肥沃的土壤中带有各种毒气使然。
 
    就此,我们开始了长达八年的知青生涯。
 
    每天清晨,在连长催命般的哨音中我们起床,出操,然后聚到连队唯一的一口井边洗漱,再胡乱地吞下二两饭,说是饭,那是用三分之一发了霉的玉米渣加上三分之一红色的糯米再加上三分之一的大米合制而成,再然后,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向田里走去,开始新一天的劳动;傍晚时分,难捱的一天终于过去,我们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连队,然而,这并不等于一天的劳动就此结束,回到连队,还没容我们喘口气,连长催命般的哨音又响起,全连的义务劳动开始了;(时隔多年,我仍然想不明白,那个时候我们哪来的那么多的义务劳动?是连队故意找事?还是真的有那么多事情非要等我们去义务?)天黑了,义务劳动结束了,食堂也才开饭,面对一日三餐、一年到头不变的那三米饭,虽然饥肠辘辘,却难以下咽,刚放下碗,指导员的哨音又响了起来,那是开始一天一次的政治学习呢。等到晚上九点半或者十点,我们才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点自由时间,而此时的我们,早已疲惫不堪、困意难捱,一头倒在竹床上,舒展一下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也舒展一下疲惫不堪的心灵进入梦乡。
 
    那时候的边疆,还处于刀耕火种的时代,所以兵团的生产也先进不到哪里去,所有的劳动,基本上是手拉肩扛。就这样,我们学会了耕地、耙地、施肥,学会了播种、拔秧、挑秧、栽秧、收稻子,学会了怎样挑着秧苗赤脚走在又滑、又窄的田埂上、赤脚过那用一两根竹子搭起的竹桥;我们学会了上山能伐木、下山能挑重担。我们每天每人得完成长三米、宽两米、深一米五的放牛沟,我们得完成每人每天挖三分烂泥田的定额。就这样,每逢节日,兵团总会提出这样那样的口号,组织我们参加各种各样的大战,“大干一百天,过一个革命化的元旦、春节”,“大干三十天,过一个红五月”,“大干三十天,用革命行动向党的生日献礼”,八一节快到了,我们要大干,国庆节快到了,我们要大干,大干时期,就意味着我们唯一的每周一个礼拜天被剥夺,就意味着小病不请假、大病坚持干!就这样,我们一年到头都在大干苦干加巧干拼命干!我们要扎根边疆、建设边疆、保卫边疆,我们要像老工人学习与老工人打成一片,我们要脱胎换骨,把自己锻炼成一名合格的现代知识青年!因此,没人敢泡病假,没人想到要偷懒耍滑,女生每个月的三天病假成了男生最大的羡慕!那时候,能在连队养猪、做炊事员,是令人羡慕的工作岗位,因为可以不日晒雨淋,因为可以不参加这样那样的大战,因为不用每天清晨起来出操,因为不受出工时间的限制。
 
    我好累!我好想生病!因为只有生病才能请假休息,因此,有一段时间,生病成了我最大的愿望!
 
    某一天,我终于感到自己有点不舒服,但仅仅感觉不舒服也是不好请假的,最好是发烧!令人惊喜的是,清晨出操的时候,我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有点烧,出操完毕,马上跑到连队卫生员那里,想告诉她,我发烧了,让她用温度计说明这个问题,然后帮我向连队领导请假。可是,当我跑到居住几百米之外的卫生员那里,气喘嘘嘘地告诉她“感冒了,发烧了”的时候,卫生员看了我一眼,不慌不忙地拿出温度计一量体温的时候,告诉我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你没有发烧,体温正常!”这个消息真的令人震撼,当时的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差一点一下子坐在地上!连声问卫生员,“你的温度计准确么?”当确认自己真的没有发烧的时候,我的那个沮丧!那个伤心!原来,能请到病假对于我们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没有发烧,自然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请假,无奈的我,扛起锄头,又出工了。
 
    这种请病假的事情,要是放在今天,根本就不是问题,可在我们接受非常正统的教育的那个年代,我们知道做人要老实,要实在,要诚恳,在学校听领导的话,在家听父母的话,到了社会上当然要听领导的话了。我们是知青,是革命小将,所以,我们当然不能弄虚作假、没病装病,即便是疲惫不堪,也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也要“苦不苦,想想红军长征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
 
    就这样,我们挨过苦苦的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