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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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11-03-31 浏览:305 投稿:离退 文作者:小月 文作者二: 文作者三: 图作者:小月 图作者二: 图作者三:
    女红,在过去的年代和老一代人的眼里,是衡量一个女子的社会立身以及闺阁待嫁的标准。记得小时候,在故乡,女子待嫁前,要为未来丈夫家里的成员至少每人做一双鞋,从打布缂、剪鞋样、纳鞋底、做鞋帮,直到一双双鞋做完,整个工序都是手工完成。男人的鞋是白色的千层底,纳上白果方的针脚,黑色的鞋面;女的鞋也是千层底,黑色的鞋面上绣上各色花草,大凡婆婆的鞋面绣上万年青等图样,小姑子们的鞋面绣上各种花卉、吉祥富贵等图样;自然,为自己准备的婚嫁鞋却是大红色的鞋面,上面绣上鸳鸯戏水、并蒂莲等。过去大家庭居多,大家庭对于未过门的媳妇来说,也正是检验她的女红是否高超的好机会,同时对于聪明能干的媳妇来说,也是大显身手的好时机。那时候,只要见到左右邻居家里挂着一串各色尺寸大小不一,样式各异的鞋,就知道不久这家将会有一个新媳妇进家门了。
 
    女红,在咱们国家,实在是一美丽的传统。
 
    还在南北朝,《木兰诗》中就有这样的诗句“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家喻户晓的《孔雀东南飞》中的诗句“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从该诗中可见女红在中所占的位置。
 
    外婆因病早逝,去世的时候母亲只有十岁,因为家中不富裕,十岁的母亲就来到咱家做了一名童养媳。也因为外婆早逝的缘故,母亲的一手好针线和在女红方面的造诣来自于她的姑姑,我的二奶奶。聪明的母亲的无论什麽针线活一看就会,一问便知。到了咱家后,一家老少四代人的穿戴基本上都出自她那双灵巧的手,和聪慧的脑袋。
 
    那时候,每逢农闲,男人可以休息,而女人却利用这难得的农闲时,为全家老小做缝缝补补、做衣服、做鞋。做鞋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母亲总是选一个天晴日朗的好天气,找出不能穿戴的旧衣服,打好浆糊,将一块块的旧布先裱成布缂,布缂是两种,做鞋底的是五层,而做鞋帮的只需三层。待布缂晒干,再将布缂剪成一个个鞋底、鞋帮的样子,然后再将剪好的鞋底一层层粘贴好、晒干,再将麻批用线陀捻成麻绳,准备就绪,便开始了纳鞋底。
 
  纳鞋底的活只有利用干活小憩的时候和晚上在煤油灯下去做。常常地,母亲坐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左手握鞋底,右手持针锥,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住穿上麻绳的针,在鞋底上扎上一下,便用针带动麻绳穿过去,一针针,一线线,手起手落,扎进母亲的心血,也纳出母亲辛劳;严寒,小屋里寒气逼人,母亲纳一阵鞋底,便搓搓冻僵的双手,然后再放到袖子里捂一捂,继续劳作;夏季,小屋里酷热难耐,母亲挥汗如雨,却不肯停下勤劳的双手。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无数个夜晚,伴随着母亲纳鞋底的咝咝声,我们看书、做作业,日月就在这纳鞋底的丝丝声中渐渐过去,春节将至,母亲的辛勤劳作换来小屋横拉的绳子上挂满了的一家老小的新鞋,和叠的整整齐齐的新衣。
 
    聪慧的母亲不仅做的一手好鞋,就连补一块补丁都从不马虎,困难时期什么都凭票供应,一家人分的的布票哪能够用?但是,母亲凭着自己灵巧的双手,大改小,旧翻新,补补连连,一家人走出去,身上从来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哪怕是带补丁的衣裤。
 
    记得还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母亲曾经为我做了一条背带裤。那是母亲用节省下来的布票为我买回一块墨绿色的底子带着小碎花的花布。知道母亲将为我做新衣了,很是高兴,看着母亲将那块花布又裁又剪又缝,几天后,一条背带裤做好了。那是一条上面是背心状的背带裤,胸前的左右肩膀下一边是并排三个绿色扣子,两边是斜插的裤兜,两条裤逢是母亲用倒钩针的方法一针针缝制。裤子做好了,母亲亲自为我穿上,墨绿色的背带裤套在白色的小褂上面,两手往裤兜里一插,嘿!又精神又美观!那个开心哦,那个满足!几十年过去,无论自己后来买过多少时装、穿过多少贵重的衣裤,唯独儿时母亲为我做的这条背带裤再也没有走出过我的记忆。
 
    我,就是穿着母亲为我做的鞋子,为我做的衣裤长大,直到当知青离开母亲。
 
    二十几年前母亲为刚满一周岁的侄儿做的一双虎头鞋,便结束了母亲女红的历史。那是一双红色的鞋面,鞋头是虎头摸样,一双虎眼炯炯有神、虎视眈眈,胡鼻子挺拔精神,虎口两边的胡须支楞着,虎威生生。
 
    母亲现在老了,年老多病的母亲再也没有能力为我们做衣服做鞋子即便如此,偶尔打开母亲收藏的几十年、伴随老人家几乎一辈子的针线本,看到里面还夹着留下的五彩线、鞋样、花样、花布头、大大小小的缝衣针,仍然倍感温馨。针线本,记录着母亲的聪慧、母亲的勤劳、母亲的女红艺术,和母亲为一家老小的无私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