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三九天的最后一夜,天空昏黄一片,老天一如既往的阴沉着脸。寒风瑟瑟中,我顶着瓢泼的大雨赶往家中。已往都会亮起一两盏的路灯,似乎也不愿在这鬼天气里出来,黑暗的街道上,只有电动车前的那一束微弱的照明。经过一个月的细雨缠绵,一路上都是泥泞不堪,只听得见雨打在车身上的“嘭嘭”声,还有轮胎卷起万千泥沙的那种粘糊糊的声音。
万物蛰伏,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也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已是半夜了,应该是下起了冰粒子,雨打在脸上,仿佛在倾泻着累积的不满,砸得生疼。眼睛早已睁不开,我只好低着头,一味的按着车上的喇叭向前猛冲,让“滴……”的长鸣声划破风雨笼罩下静谧。
回到温暖的家中,抖落身上的雨水,被冻得几近麻木的双手在来回的搓动中渐渐恢复了知觉。我赶紧换掉衣服,稍事洗漱便抱着暖水袋钻进被窝中。窗外是落雨击打在雨篷上“叮咚”的响声,如单调的交响曲般无尽的重复着。
经过许久的习惯与适应,我已有了睡意,却突然收到一个消息,说下雪了。我愣怔了一会,又马上回过头来,不及穿上衣服,惊讶的跳下床,打开台灯拉开了窗户。没有呼啸的冬风,只是一缕缕的飘散进来,远处依然灰蒙蒙的一片,实在看不清下的是雨还是雪。里外的温差实在太大,我已经不住开始瑟瑟发抖,赶紧穿上睡衣。我按捺不住地想证明一下,急忙伸出手去,想感觉一下。不曾想一瓣洁白的雪花晃晃悠悠,随着寒风吹进窗来,恰恰落在胳膊上却顿时又了无身影,只有留下的那一小块水迹才让我明白过来,它来过了。还真的是下雪了。
情景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念过许多次,却不知道它今年是否还会到来,到这个几十年不下雪的偏远小镇,不期然就在今夜。心血来潮之下,我拿着手电向窗外照去,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在光束下欢快的跳跃着,折射着醉人的光点,又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晶莹剔透,洁白亮丽,仿佛在它微弱的身躯中注入了某种生命,是那样的陶醉迷人,在它短暂的一世,留下无数的歌颂与赞美。
“蝴蝶初翻帘绣,万玉女,齐回舞袖。落花飞絮蒙蒙,长忆著,灞桥别后。浓香斗帐自永漏,任满地,月深云厚。夜寒不近流苏,只怜他,后庭梅瘦。”我依稀看到,诗人毛滂也如我一般静立窗前,看着异乡的“蝴蝶”,有赞叹,有喜悦,也有乡愁浓思。“谁剪轻琼作物华,春绕天涯,水绕天涯”我吟着方岳的《一剪梅》,不禁醉了……